視頻訪談｜守護秦嶺野生大熊貓：他們從簡單到不簡單

 （2023年12月18日 國家林業(yè)和草原局 記者:李燕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圖為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巡護員巡護監(jiān)測途中（李寶德 攝）

在秦嶺深處的陜西省佛坪縣，有一處頗為“神秘”的地方——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據全國第四次大熊貓調查報告顯示，棲息地內大熊貓種群密度最高的保護區(qū)就是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 

秦嶺大山中的野生大熊貓（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管理局供圖）

日前，綠色融媒記者來到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，在保護區(qū)正高級工程師曹慶帶領下，對保護區(qū)三官廟保護站巡護員劉坤（副站長）、淡中豪的巡護監(jiān)測工作進行了采訪。我國建設保護區(qū)保護大熊貓始于1963年，實施就地保護，并開展易地保護（遷地保護）作為就地保護的補充，有效保護了野生大熊貓種群和野生大熊貓棲息地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2021年，大熊貓國家公園管理局正式成立，目的在于打通大熊貓種群隔離通道，將孤島狀的局域種群聯(lián)通起來，讓大熊貓更好棲息、生存和繁衍，為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的長期保護提供保障。

巡護員的一天

一大早，劉坤告訴記者，今天選擇走一條強度最輕的巡護監(jiān)測樣線，除了工作需要的設備外，不需要帶給養(yǎng)。早飯后，我們就可以出發(fā)。曹慶介紹說，野生大熊貓保護業(yè)界有個共識：在秦嶺，幸運 跑斷腿，就有可能看到野生大熊貓?？纯次覀兊倪\氣如何？巡護員的巡護監(jiān)測工作主要包括3個方面。第一個是監(jiān)測。監(jiān)測是定期在固定線路上進行，具有長期性。主要是調查記錄保護區(qū)內關鍵物種的數量、行為等，記錄樣線上的重要信息。比如主要保護對象動物，及主要伴生物種羚牛、金絲猴、鬣羚、林麝、雉類等實體或痕跡的數量；糞便、毛發(fā)、食跡、臥跡等活動類型。第二個是巡護。根據工作需要，巡護可隨時開展，主要是及時排除干擾自然資源的影響，打擊針對野生動植物的違法活動。第三個是記錄和管理，主要是編制巡護日志和問題報告，記錄土壤、水質、氣象、植被變化等，以便后續(xù)處理和管理。一路上，曹慶、劉坤、淡中豪小聲地講著看到的一些植物的奇妙之處，一種動物或植物，一旦叫得出它的名字，就會感到親切。一天下來，雖然沒能看到野生大熊貓，但看到了紅外相機拍攝的野生大熊貓影像，看到了大熊貓、羚牛、野豬等野生動物的的新鮮糞便、爪痕、食跡等活動痕跡，足以令人興奮。

曹慶說自己第一次邂逅野生大熊貓是2003年，僅是驚鴻一瞥，便留下深刻印象。秦嶺野生大熊貓

大熊貓是中國特有動物，生活在高山密林中?，F生種大熊貓是始熊貓-小種大熊貓-巴氏大熊貓的直系一脈相承演變下來的，現有兩個亞種。一是生活在秦嶺山系的秦嶺亞種——秦嶺大熊貓；二是生活在四川和甘肅兩省內五大山系的四川亞種——四川大熊貓。受地域等限制，比如被漢中平原隔開，這兩個亞種生殖隔離達30萬年，形態(tài)出現明顯差異：秦嶺大熊貓頭臉圓似貓，四川大熊貓吻突長像熊；秦嶺大熊貓基因更古老，數量更稀少，偶見棕白色個體。秦嶺是最中國的一座山，無數生命在這里停留和繁衍，大熊貓在秦嶺的庇護下生活超過800萬年。大熊貓是恐龍時代的大型猛獸，同期小伙伴們紛紛滅絕時，大熊貓種群幸存下來，其原因除秦嶺獨特的地理區(qū)位之外，在于它進化出絕妙的生存策略，最重要的生存適應就是對食物的適應。從食肉到特化為專食竹子，為了生存，大熊貓徹底退出與肉食動物的競爭，選擇以風險小、成本低的竹子為食，竹類植物占到食物構成的99%。但這并不能護佑大熊貓安全存續(xù)，建立保護地就地保護，是科學保護從遠古走來的大熊貓最有效的方法。1978年，經國務院批準，在秦嶺中段南坡的陜西省佛坪縣，建立了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，以保護野生大熊貓種群及其森林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

自成立以來，陜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在自然資源監(jiān)測、珍稀瀕危動物救護、大熊貓易感傳染病防控體系、社區(qū)共建、自然教育等方面開展了大量實踐。掌握了區(qū)內大熊貓活動規(guī)律和分布格局，摸清了大熊貓同域伴生動物的種類及分布格局，實施兩次自然資源本底調查，在保護和修復瀕危珍稀物種棲息地領域不斷取得新突破，區(qū)內及周邊的大熊貓野外種群數量穩(wěn)中有升，對周邊地區(qū)資源保護工作起到帶動和示范作用。

走近保護區(qū)一線工作者

在佛坪保護區(qū)，常常聽人們說起這里走出過大學教授、國家公園負責人、二級教授、動物學家、植物學家、奧運火炬手、梁希科普獎獲得者等等，這些人曾是佛坪保護區(qū)巡護隊伍中的一員，都曾用腳步丈量過佛坪的監(jiān)測樣線。  56歲的曹慶就是其中優(yōu)秀的一員。提起過往，曹慶說，收獲比失去的更為珍貴。22歲大學畢業(yè)來到佛坪，工作、生活了34年，曹慶看上去仍是典型的關中人，直爽倔強。她留著短發(fā)，說話快而急促，走起路來風風火火，依然覺得有很多事物等待著發(fā)現，她珍惜每一次學習交流機會，與世界保持同頻；她享受年輕同事稱呼她“老師”“阿姨”，與他們談工作、聊時尚。回想20世紀90年代，初到小城，看到被秦嶺連綿不斷的大山團團圍定，曹慶也產生過離開的念頭……曹慶非常感謝恩師李廣毅教授，正是他一次次的鼓勵，才使自己走出了最初的迷茫。因為自己淋過雨，總想為別人撐把傘。曹慶和年輕同事講的最多的是“成長的環(huán)境，在每一位從業(yè)者面前都是平等且公允的，要能及時調整自己，著力于適應環(huán)境、借力環(huán)境、回饋環(huán)境，這可能才是雙贏。”她笑稱不擔心年輕人嫌自己說教啰唆，希望他們享受職業(yè)的樂趣和生活的情趣。2003年，偶遇大熊貓后，曹慶在事業(yè)上也開始乘風破浪。作為主要參與人員，曹慶參加過秦嶺大熊貓產仔育幼洞穴生態(tài)學特征研究、秦嶺大熊貓棲息地干擾因素評論系統(tǒng)研究、秦嶺大熊貓主食竹種類及分布格局研究等大熊貓國際合作項目，參加了全國第四次大熊貓綜合調查和重點區(qū)域大熊貓種群動態(tài)調查等工作，為團隊作出了重要貢獻。也是在2003年，曹慶開啟了文字保護自然新主業(yè)，一路寫進了中國作家協(xié)會。曹慶為《中國綠色時報》《森林與人類》等報紙雜志撰寫稿件，至今，發(fā)表過90多篇生態(tài)散文、生態(tài)科普文章。2008年，曹慶與同事合作，撰寫出版了《金絲猴·綠野尋蹤》。2016年，曹慶作為副主編，出版《三秦生物多樣性精華之地》一書。2019年2月，曹慶的第一部作品集《我在秦嶺之央·佛坪手記》出版，全書40萬字。大熊貓專家雍嚴格為此書撰寫書評：“《我在秦嶺之央》既是科普的，也是文學的……作者倡導人類與動物和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用心良苦，這是一種美的情懷，亦是高尚的精神境界。”次年，該書獲得第九屆梁?？破摘?。2022年6月，曹慶的第二部作品集《我在秦嶺之央·浮生故事》出版，全書41萬字，中國科學院動物所研究員、于1981年發(fā)現東亞最后7只野生朱鹮的劉蔭增先生題寫了書名。此書獲得2023年度全國優(yōu)秀林草科普作品獎，被陜西省教育科學技術協(xié)會和陜西省教育廳授予優(yōu)秀科普圖書。在曹慶的筆下，工作是有溫度的，她對森林的描寫細膩不失自然美。她說，獸奔鳥鳴唱、風吹過樹梢、溪水潺潺流動，這些森林中的聲音和氣味，包括寧靜和寂寥感，都有獨特的美。在退休倒計時的這幾年，曹慶再次開啟新主業(yè)：青少年自然教育。她說自然保護也要從娃娃做起，將生態(tài)文明的種子撒向希望的田野。“除了領導和駕駛員崗位，我干過所有的崗位和工種?！辈軕c說，在純粹的大自然里面，遠離現代化便利的生活，所有事情一點一滴去做，其實挺啟發(fā)人生智慧的。人的一輩子，應該接受各種體驗發(fā)生，現在看來，多經歷一些，可能心境就容易寬廣一點。不被寂寞壓垮，是在基層一線從事自然保護工作的一項能力。

與以曹慶為代表的從艱苦歲月中走過來的前輩們不同，三官廟保護站的兩位90后巡護員劉坤和淡中豪，他們成長在飛速發(fā)展的信息時代，有著平和、開放的心態(tài)，對未來有著清晰的規(guī)劃，相信經過時間的淬煉，定會成長為參天大樹。